香氣四溢

在我第一次帶他去吃夜市牛排的時候，他對著黑胡椒醬說 這是台灣so-su- ，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黑胡椒跟磨菇醬是我國牛排的特色之一，
更精準的說，是我國夜市的獨特的醬料之一。
我不記得我第一次吃牛排是在哪，或許是在士林夜市，也或許在汐止也有可能是萬年地下室。
不論是哪一種都絕對不是照片上這樣，用著溫熱的白瓷盤子端上一塊簡單調味的軟嫩肋眼。
不過我記得在我念國中那幾年，印象中在我的家鄉汐止發生了幾件大事，
新台五線開通，汐止國中旁有了全汐止第一家7-11，
順帶一提7-11開業的頭幾個月盛況空前絕對不輸甜甜圈前兩年在台北造成的排隊盛況。
就在這7-11正對面開了小鎮的第一家牛排館。


兩層樓的牛排館，是一對感覺從台北返鄉的時髦夫妻開的。
雖說是小鎮牛排，可一點也不馬虎。
有燙的畢挺的餐巾，成套的餐具，第一道菜不是沙拉而是粉紅色甜甜的調酒。
鐵板上逼波逼波滾燙的醬汁，我費力的一手握住木柄鋸齒餐刀，一手拿著叉子手心冒汗還強裝優雅。
餐巾在離席時披掛在椅背上，餐具由外或是由內開始取用，
還有許多至今仍搞不清楚侍者跟用餐者之間神秘的暗號
對我來說，這些奇異的語言跟粉紅色的調酒一樣迷人，這是我西洋飲食的初體驗。



慢慢的知道了 原來牛排的肉不一定是扁的，選擇上也不光只是幾分熟那樣簡單。
剛出社會那幾年，也會裝模作樣的說上幾句，
真正好的牛排應該是用溫熱的瓷盤子裝，好的牛排灑點鹽就很美味。
但是總會有些時候，沾滿半熟荷包蛋加了很多BB醬的鐵板麵魅力遠遠大過一塊上好的菲力。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上台北在小統一吃牛排，跟侍者說我要BB醬當場被同行的朋友白眼。

我想所有的人都知道，夜市牛排上菜的時候，
當店家打開白鐵做的罩子前，一定會提醒你先得攤開餐巾紙擋一下飛濺的油沫。
上菜的程序，一定是先給你一塊現烤的奶油餐包跟玉米湯。
當然很多年以後我們都清楚，所謂奶油餐包裡的奶油也不過是植物性的乳瑪琳，
真正地道的玉米奶油巧達湯也不僅是玉米湯加上塊奶油那樣。
但不管你吃過多少上好精緻的好奶油，咬下餐包的瞬間，
帶點鹽味黃澄澄假奶油的人工香氣充滿口腔時還是會發出滿足的微笑，實不相瞞這也是吸引我到夜市吃牛排的主因之一。


點菜大嬸問我『你牛排要幾分熟?』沒等我回答大嬸接著又說『我推薦七分』，
我點點頭隨她去說了一句『好阿那就七分』。
小徹驚訝的看著我，我對他說『別太認真，不管你點幾分給你的都是一塊全熟的肉』
去了幾次之後，小徹也學聰明不再要吃啥勞什子菲力沙朗牛小排，一樣就是基本消費的"高級牛排"。
我們都知道，不管他巧立名目有著甚麼等級頭銜，絕對上來的跟想像不一樣。

在吃過很多好東西之後，面對這一盤淋上黑胡椒芡料的夜市牛排還可以開心的笑，
我想，我們吃的是回憶。回憶裡包含了太多太多歡樂的元素。
每當我打開餐巾，等待鐵盤上飛濺油沫趨於平靜的那幾秒，
我就會想起我的西餐啟蒙，第一次用刀叉切肉興奮的感覺
還有咬下奶油餐包時融化在麵包裡鹹鹹甜甜的滋味。